瘦弱的肩膀 沉重的担当

通讯员 蒋双捌

一九九六年阴历二月初十，嫁在巡田乡柳山肖家的李端彩回娘家一渡水镇拱桥村新田岭。途经巡田乡石井村时，忽然看到前方围着一堆人在议论着什么，并伴有婴儿的啼哭声。李端彩走进去一看，原来路边放着一个包裹，连忙赶过去翻开包裹一看，里面裹着一个女婴，正又饥又饿地啼哭着，围着看的人虽多，却没有人把婴儿捡起来。

正是春寒料峭，李端彩连忙把婴儿抱起来。心想这肯定是因为超生而被父母遗弃的孩子，出于恻隐之心，就把她抱在怀里，边走边细想着怎么处理这个事。

李端彩的娘家是个山寒水瘦的高寒地区，自然环境极差，除了种地，没有任何其他的经济来源。家中父母兄弟姐妹共七个，生活非常艰难，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，都七十来岁了；大哥因为智力低下没有生活自理能力，更谈不上讨婆娘了；二弟因为一场婚姻变故而心灰意冷，无心再娶；三弟与大哥差不多，也娶不到老婆。李端彩一路想着这些，就盘算着把这个孩子抱回家，让二弟带养，也好老来有个依靠。

于是，襁褓中的女婴来到了这样的一个新家庭里，一家人自然兴奋异常，因为是路边捡来的，于是把她的名字就叫做“李捡妹”，乳名“叶萍”，意思是“一叶飘来的浮萍”。

好在爷爷奶奶的细心，一口饭一口水地把小捡妹慢慢喂养，爷爷边编畚箕边逗着小孙女玩，奶奶背着或牵着她的小手满地里做事。到了小捡妹七岁时，该上学了，在拱桥小学读了一年级和二年级。因为拱桥小学没有办三年级，父亲把她送到离家近二十里远的一渡水镇中心小学读三年级。因为路途太远只能在校寄宿，每个星期一的早晨，爷爷带着她来到学校，星期五下午放学再来接她回家。

因为家里太穷，负担太重，一家六口人的生活全部压在父亲一个人的身上，交不起小捡妹读寄宿的生活费，为了节省开支，读四年级时，小捡妹只好与别人在学校附近合租了一间低矮阴暗的小土砖房子住，每月三十元的租金。十来岁的小捡妹这时已经能做所有的家务活了，星期天的下午爷爷挑着柴火和米送到租房，并把自己编畚箕卖的钱给她做回家的车费、生活费等各种零用，然后每天的早饭小捡妹就自己做了吃，放学后做午饭、晚饭吃，晚上到学校上自习。

读完四年级后，因为家里实在负担不起了，成绩中上且勤奋好学的小捡妹就辍了学，这时候，小捡妹还不到十二岁！

看到同龄人高高兴兴地去学校读书、而自己只能在家与爷爷奶奶父亲一起为生计奔忙了，小捡妹并没有流泪。懂事很早的她很清楚自己的生活境况，不能与别人相比，但她心底绝不屈服于命运。

辍学后，小捡妹就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大山里的生产劳动当中，在别人还在任性和撒娇的时候，沉重的生活负担过早的压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。

接下来的四年里，小捡妹除了做家务，还跟着父亲种田种地，什么活都干，什么活都能干会干：土里种玉米、田里种稻谷，春种秋收冬藏，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农活，她都能把握着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，起早贪黑、披星戴月，十几岁的女孩子纯粹是一个成年人样子了，过着与同龄人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、两个时代的生活。但尽管一家人怎么努力，也只能勉强维持最基本的生活。

二零一二年元宵节的第二天，还不满十六岁的小捡妹怀揣着爷爷和父亲给她的五百元钱，从此踏上了打工之路，也从这一年开始，命运把一家人的生活负担，几乎全部压在了她的身上！

熟悉小捡妹的人其实没几个知道她叫“李捡妹”，只知道她叫“李叶萍”。

坐车到了浙江绍兴后，李叶萍进了一家制衣厂，每天上班十个小时，每个星期休息一天。两个月后，李叶萍领到了第一个月的一千二百元工资（因为厂里要押一个月的工资的，但包吃包住。），这是她十六年来第一次靠自己汗水辛辛苦苦挣来的钱，拿着这些钱，李叶萍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，想着家里爷爷奶奶都七老八十了，大伯和三叔没生活自理能力，父亲也四十多岁的人了，家里很快就要买肥料种子了，于是，她自己留下伍佰元，寄给了父亲柒佰元，并交代父亲，除了家里的生产开支，也多少给爷爷奶奶大伯三叔姑妈们一点。

面对困境，李叶萍并没有放弃，而是勇敢面对，勇敢担当，哪怕这份面对和担当与她的年龄太不相符来得太早，她都别无选择！

这以后的的每个月，李叶萍一到发工资的这一天，差不多都要给父亲寄钱，家里的所有经济上的开支全部指望着她。每逢端午、中秋等节日，她还要另外寄钱给亲人们，而过年的开销，也差不多全是她来承担。这年她回家过年，还清了家里欠下的三千六百五十元的债务。

给她带来最大负担的是近两年。

二零一七年，三叔讨回了一个二婚的女子，去年二月生下了一个男孩，而三婶怀孕生小孩、小孩的奶粉、尿不湿之类的费用，基本上都是这个“捡来”的侄女李叶萍承担的。

去年，九十岁的爷爷病了，家中没人照应老人，李叶萍听说后，连忙赶回家，陪同他到东安人民医院治疗，一个多星期的治疗，花钱费心力，就靠着他这个“捡来”的孙女照顾着一切。

“福无双至，祸不单行”，去年三叔又一病不起，李叶萍只好又寄钱回家给三叔治病。十二月，三叔不治身死，又是这个“捡来”的侄女花了几万元、并以唯一直系晚辈的身份操心料理了丧事。

今年二月底，爷爷又摔断了手，李叶萍带着爷爷去医院接好后，为了一家的生计，只好外出挣钱。

然而天有不测风云，年迈的祖父李中圭又于今年阴历八月二十六日凌晨去世了，刚赶到浙江上班不久的李叶萍，又连夜返回家中，送别祖父，又是这个“捡来”的孙女，花钱费心力，为爷爷送最后一程！

已经成家、有了一个女儿的李叶萍，以一颗报恩之心来对待她身边所有的亲人，虽知肩上担子的沉重，她没有放弃、没有抱怨，勇往直前！

笔者在采访她的时候，她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让人感到很是诧异，她的责任感和担当感让人敬服不已！为家庭付出了那么多，而自己却舍不得乱花一分钱，没有为自己好好过一个生日，才二十四岁的她还任重而道远。只读了四年书的她，文化不高但通情达理、知恩图报，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，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地是哪里，她把养她成人的这个家当成自己的家，这家的人，当做自己至亲的人，虽然这个家没有给她足够的爱和最基本的教育，但她尽己所能地回报着这个家。因为常年在外打工，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，我问她对以前、现在和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感受，她只说了四个字：“先苦后甜！”对她这句朴素而真切的话，我也只回送了她四个字：“好人好报！”